切,而黄亦玫是他恐惧回到的前生。
伯格曼哑然失笑,真是一个有趣的哲学命题。
“能够对抗你的恐惧的最好的武器,就是你电影里的爱。”
“我这一生没有爱别人、甚至是爱自己的能力和机会,但是你有,你才不到30岁,有无数次选择的机会。”
伯格曼哀恸道:“年轻时,我用放纵来掩饰我的恐惧。”
“等最后一任妻子英丽德罹患癌症离开我以后,我才发现我这一生都没有逃脱得了这种恐惧。”
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,指着快要日落的窗外:“我每天只是走来走去,一整天不和任何人讲话。”
“我夜夜都会想起她,想起我曾经爱过的那些女人。”
“我在岛上不会看任何一部‘伯格曼作品’,因为看时会更觉得自己可怜无助,随时都要哭出来了。”
伯格曼伸出手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拍在路宽的肩膀。
“孩子,我的恐惧脱自母胎,但从你的《返老还童》里,从那个养母的角色里,我能看出你享受过来自家庭的爱。”
“但在你的李明身上,我看到了一个苍老的、千疮百孔的灵魂,你才不到三十岁啊?”
“为什么会给我这样沧桑的感觉?”
“相信我,你要去面对自己的恐惧,不要像我一样用放纵和逃避来麻痹自己。”
“你之所以看自己拍的作品怎么都不对劲,就是因为恐惧封闭了内心,你害怕任何一步的行差踏错,都会毁掉你的现在。”
伯格曼微笑看着他:“睁开眼,蝴蝶先生。”
路宽喉头滚动,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些无语凝噎。
无怪李安会伏在他的肩头痛哭。
从这样一个痛苦了八十多岁的灵魂里,从他浑浊又锐利的眼眸里,所有人都能看见自己前半生的凄惨、痛楚、无奈、蹉跎。
伯格曼仿佛是一个装满了一切极端的负面情绪的冰冷机器,当你带着恐惧,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摸他。
你会突然发现,他竟然是温热的。
也许只有这样情绪和情感复杂到了极致的人,才能成为所有大师眼中的大师吧。
伯格曼收敛了一些情绪,拍了拍沙发:“坐下,陪我一起再看一遍你的《返老还童》。”
影厅里骤然间暗了下来,一个反方向的钟出现在画面中间。
“你的电影,让我看见了黑泽明的影子。”
“你们都是很懂得扎根本民族文化的导演,你的《返老还童》,他的《七武士》和《蜘蛛巢城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