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宽点头:“我认为艺术离开了民族文化的母体,就会迅速凋亡,那是流传和继承在血脉中的东西。”
“你的电影中有一些镜头很奇特,有梵高和雷诺阿的影子,但又好像不全是。”
伯格曼按下遥控器,画面定格:“比如这里,李明站在阶梯上看着40岁的女主角。”
“你这张构图和色彩并不是百分百的梵高,在画面下摆和光线死角上留出太多空间了,看起来很怪但好像又独具意境。”
路老板笑道:“这是我的一个尝试,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中国画。”
“中国画中有一种概念叫留白。”
“在关键处不着笔墨、不施色彩,以空白为载体,营造出一种空灵、悠远、含蓄的意境,让观者的想象力得以充分驰骋。”
他按下按钮继续播放:“这里是第三幕两人的相见,人生相向而行,同为40岁的灵魂,彼此间已经无需太多言语,只剩脉脉的柔情。”
“因此我在这几段的构图都做了留白处理,画面上的元素越少,越能给他们留出遐想的空间,我想试试看能否引起观众的共鸣。”
伯格曼听得呆了,这个快90岁的瑞典老头从没听过这样意蕴悠长的画术。
西方绘画多注重对客观世界的如实描绘,追求写实性和立体感。
画面往往会被填满各种具体的物象和细节,力求还原真实场景。
而中国画的留白则强调以虚衬实、以少胜多,更注重通过简洁的笔墨和空白来传达精神内涵和意境,追求一种超越现实表象的审美体验。
他把刚刚的镜头反复播放了四五遍,这才苦笑着摇头:“路,我低估你了。”
“你来自一个伟大的民族,你是幸运的艺术家。”
“所以我参加了北平奥运会开幕式方案的竞标,如果能入围,我准备息影一年专心把这件事做好。”
路宽憧憬道:“我心里有一种预感,通过这样高强高压的头脑风暴,去做民族艺术和现代表现手段的融合。”
“甚至是通过大型晚会,学会更加娴熟地处理场面调度,会对我以后的电影更有启发。”
“怪不得马丁告诉我,他遇到一个可能将来会成为黑泽明那样的大师的年轻人。”
伯格曼一脸欣赏地看着路宽:“你没有辜负他的评价。”
“伯格曼,黑泽明那样的大师。。。到底是一种什么境界?”路老板很好奇。
老人沉思了几秒:“刚刚学习导演的青年人,喜欢用各种花哨的技巧,推拉镜头、过肩、长镜头、各种蒙太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