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乐一时回不过神来。然而,他附身的那个年轻男子,陈海兴却跳了起来,直往外跑:
“爸!妈!我出去一下——”
“你去干什么!”
当母亲的死死抱住儿子胳膊。陈海兴不敢强挣,只能站在原地,语气急促,声音低低:
“妈,最近有特务要破坏我们厂,我们组织了护厂队,一直在巡逻。今天很乱,我要去看看——”
他再一挣扎,终于挣开,快步跑了出去。沈乐却并没有附在他身上,而是留在原地,静静旁观:
看着喜宴仓皇结束,看着这家人返回,看着做父亲的辗转反侧,做母亲的彻夜不寐。
只有莹莹年纪还小,不甚知愁。问了两遍“哥哥什么时候回来”,就抱着新到手的小木偶,倒在床上沉沉睡去。
然而陈海兴终究没有回来。她再次见到哥哥的时候,却已经是在医院。
光线黯淡,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,铁灰色的水泥地,墙壁深绿色的下半截和洁白的上半截,都给人异常森冷的感觉。
墙边一张床上,白色床单从床头拉到床尾,只能看见下面起伏的人形。
莹莹双手握着一只小小的玩偶,蜷成一团,哭得泪流满面:
“哥哥,哥哥……”
“对不起,我们尽力了。”小女孩身边,两位老人面前,两个白大褂神色严肃,微微欠身:
“他的伤势实在太重,而且,送来得太晚了……”
“陈海兴同志,是在和敌特分子搏斗,保护人民财产的过程中,壮烈牺牲的。”
白大褂身边,一个军装男子,和一个穿着蓝布工装的年轻女性,肩并着肩,向二老鞠躬:
“大爷,大娘,你们放心。陈海兴同志的家属,组织上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,给予关怀和照顾。
您二位,还有小姑娘,在工作中、生活中有什么困难,都可以向组织上反映……”
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,紧紧倚靠在一起,颤抖得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。
做父亲的还能勉强稳住身体,做母亲的已经整个儿软倒,悲声哭诉:
“海强死在日本人手里,海明死在国民党手里。我本来以为,海兴能一直陪着我们,谁知道,谁知道……”
她呜呜咽咽地哭着,声音如老猿泣血,惨不忍闻。身穿工装的女子上前一步,正要蹲下来抱住她安慰,莹莹也跟着大哭起来:
“我还没跟哥哥说,我喜欢他做的洋娃娃呢……我还没说呢……哥哥,哥哥……”
她死死地抱着小玩偶,眼泪大颗大颗,噼噼啪啪打在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