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来,便立马起身拍了拍屁股,迎上前问:“江老板,有事儿么?”
“你爹呢?”江连横问。
“上山砍树去了。”海家老大客气道,“你们要是不着急的话,就先进屋里等一会儿,不然我上山去找他也行。”
江连横寻思着,上门提亲这种事儿,也不好像个催命鬼似的,既然已经追到了场上,再催也不方便,于是便点了点头。
空地的角落里,有一间看场打更用的小木屋。
海家老大将几人领进屋内,倒了几碗大凉水,正要落座奉陪,忽听窗外远远地传来一声吆喝:
“顺山倒喽——”
江连横从没听过“喊山号子”,如今叫声入耳,难免有点好奇,便立马起身顺着窗口向外张望。
却见层峦叠嶂的老爷岭上空,突然惊起一群飞鸟。
呼吸片刻,群山仿佛咳嗽了一下,声音苍劲有力,即便是在场上,也能清晰地听见一阵“噼啪”爆响。
紧接着,就见冠如云烟的一片林海之中,突然陷下一处“深坑”,终于有了缺憾。
树倒,林间立时传来各种怪声,叽叽喳喳,四散而去。
随后,万物重归寂静。
仿佛老山神只是翻了身,便又继续沉沉地睡下了。
本以为“顺山倒”后,用不了多长时间,木帮就会运料下山。
未曾想,坐下一等,就从下午等到了黄昏。
直到不远处的联庄会已有炊烟袅袅,林子里才又重新响起一阵欢快的“喊山号子”。
木帮下山,也有乐子可看。
五六米长的巨型木料,不知是有人偷懒,还是受力不均的缘故,常常会碰到这种情况——同样一块木料,八个爷们儿抬不动,换成六个人就能运下山。
“喊山号子”听调不听词,为的是统一步伐,协调气息,所以领队的喊什么都行,喊什么都得答应。
倘若不答应,稍稍乱了步调,轻则闪腰拧肩,重则致使木料滚落,能活活把人压死。
这就有人故意使坏了。
此时此刻,正听那林子里半唱半念地吆喝道:
“直起腰来……哼嗨哟……”
“往前走啊……哼嗨哟……”
“儿子们呐……哼嗨哟……”
“叫声爹呀……哼嗨哟……”
“右边快走……哼嗨哟……”
“要拐弯喽……哼嗨哟……”
便宜不能白占,等到了场地,放下木料,领队喊号子的,免不了被人暴捶一通。
末了,众人哈哈一笑,也算得上是苦中作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