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了,他和孟讨一样,泪流满面,跪坐在孟观面前。气氛十分沉闷,倒是孟观表面上看,依旧如往常一般,哪怕是司马越看了,心中也颇为敬佩。他顾及此次任务,率先开口道:“上谷郡公有什么话要传给朝廷吗?”
孟观当然认识司马越,他笑笑,继而对仅剩的两个儿子说:“我这个下场,是我罪有应得,你们不要怨恨朝廷,要好好为国家效力,知道吗?”
这话说是给两个儿子听的,但实际上却是给司马越听的,也就是给司马冏听的。等孟讨孟和两人都应承以后,他又对刘羡道:“怀冲,你知道子衡的墓在哪里吗?”
刘羡道:“知道,我已经帮他改葬在邙山下了。”他心中甚是悲哀,有些想要落泪,但还是忍住了。
孟观便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来,递给刘羡说:“我大概没有机会再见他了,你就把这把剑埋在他墓前,我死以后,或许能以此为契机,和他泉下再见吧。”
而后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块晶莹翠绿的玉抉,再塞到刘羡手里:“这是我平日里练射用的玉抉,权当是你跑这一趟的谢礼了。”
说到这,孟观长叹了一口气,远望城楼外的苍穹。人们大概都以为,他还有什么话要说,于是都屏息等待。哪知孟观并无此意,也不想多说什么了,他自腰间抽出自尽用的短刀,在众人面前仔细观察寒光闪闪的刀刃,然后把刀放在案上,将袍服拉开,露出自己坚实的胸膛。
孟观在拿起刀,众人注目着,心不觉提了起来。看他拿刀的手,平常稳重,竟然没有一丝抖动,都在心中暗暗佩服。刘羡心想,孟观今年尚不到五十岁,军政娴熟,威震天下,倘若当时孙秀将他放在河北,恐怕自己很难打进洛阳。大概是因为孟观放过了自己,孙秀不信任他吧,才把他放在了河南。
孟观若真是受孙秀重用信任,恐怕天下无人能有出头之地。可惜,这都过去了,一代人杰,顷刻间就将化作冰冷的尸体,后世又有谁会铭记呢?
就见孟观将刀尖反转,提到胸口,停了一下。此时阖府上下,静谧无声,只听得顺着屋檐滴滴答答不断坠落的雨点声。
孟观留下最后的遗言道:“恨不能奋长策直驱漠北,复建龙城之功业!”
说罢,他双手使力,用刀尖自刺入心,直没刀柄。但他没有完全刺中心窝,气息尚存。于是便用尽最后的力气,将刀朝下一划,直到上腹。顿时身子一软,侧倒在席子上,口中涌出股股鲜血,双脚不自觉地抽搐。
这一幕真是惨烈,室内血腥味刺鼻。哪怕像郗鉴这种心志坚定的人见了,也不禁感到手脚冰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