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吾儿刘循,展信如晤:
自与曹丞相相遇,方知世间有如此明主。
公礼贤下士,仁德广布,待吾亲厚有加,饮食起居皆备极周全,更言必称贤弟,使吾感怀不已。
此番入蜀,实乃为苍生谋太平,为益州寻明路,绝非兵戎相犯。
然天有不测,吾忽染急症,医嘱需静居调养,暂难与汝相见。
公怜吾思子心切,特允吾修书传信,并许以我父子公卿之尊——若成都归附,成都诸将可封列侯,领重职,吾亦得享尊荣,共享太平。
此等恩典,千载难逢。
益州百姓累年征战,苦不堪言。
今曹丞相携王师而来,若能顺天应命,开城相迎,则刀兵可止,黎民得安,吾父子亦能光宗耀祖。望汝勿存疑虑,速开城门,以迎王师,以全大义。切切!”
笔迹是父亲的笔迹。
这没错。
倘无周不疑的揣测,刘循也就信了。
可细品信中遣词酌句,却与父亲平日习惯有所不同。
譬如,为与张鲁相别,父亲但凡书信,很少称“益州”,乃多言“东川”与“西川”。
而此信却言“益州”。
刘循又反复读了数遍,愈觉蹊跷。
命人拿父亲手书,一笔一划对照。
坦率而言。
这与父亲的手书极为相似。
若不细看,断无辨端倪。
然而逐字逐句比较,问题就出来了。
有的字,一模一样。
看不出任何区别。
有的字则形貌大小相似,内部笔画位置却有所不同。
这意味着,有的字可以临摹,照猫画虎,自然写得很像。
有的字则只能凭借笔势揣测,能得其形,却难摹其神。
刘循越查越觉得可怕。
刘循越查越觉得痛心。
“此信乃伪书,父亲定为曹操所害!”
周不疑叹气,摇头不言。
那么此时,曹操害刘璋了吗?
应该还没有。
至少还没到时候。
周不疑也知道。
但他就笃定两点。
其一,刘璋既入曹营,就算现在没被害,亦难有活命之机。
其二,曹操绝不会让刘璋得见刘循。
便无需令刘循空怀父存之念。及早使其整备御敌,亦为护其周全之道也。
看着抓着信,开始嚎啕大哭的刘循,周不疑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公子若贸然开城,恐致成都黎庶遭难。宜早整兵甲,厉兵秣马,以备不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