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孩子放下。牵着他的手,走到一家饼店门前。将一两银换成一百文,花五文钱买了十张烙饼,又叫了一碗汤饼。额外要一只碗,将汤饼分做两碗。和孩子蹲在店外面吃了。孩子吃了小半碗就饱了,男人又吃了三张烙饼。
然后将剩下的七张塞给孩子,叫他带回家去。孩子便欢喜地抱着饼跑开了。
这男人起身,打个饱嗝儿。脸上的木讷神情全不见了,又走过两条街,拐进“胜博坊”。
通俗地说,这是一家赌场。
李云心站在这家赌坊门前,看来来去去的人看了好一会儿。打他身边走过的人,便莫名感受到寒意——那是阴寒,仿佛刺骨的北风。赌坊内几个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变了脸色,纷纷摸向自己的刀兵,却不晓得是打哪儿感受到了……杀气。
但这杀气很快消失。李云心的身影已不在赌坊前了。
本尊归化身——他出现在了那青衣小厮的身边。本尊与化身同时感受不同的人与事,体验到不同的情感,却又可以和谐地自洽、被消化。这种感受很奇妙——或许可以用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人能略微体验到相似的感觉。
就在这男人带孩子离开、吃饼、再走过几条街拐进赌坊的时间里,小厮也做了几件事。
先向他之前对男人说的那个“月儿姐”告了个假。那月儿该是个阶级高些的丫鬟,其时正在为那家的少爷伴读——偶尔提点那位脑筋似乎不大灵光的少爷一些字词诗句——没空细问,便准了。
然后小厮换了便装,从后门走出去。
走过三条巷子,到汤药铺抓了六副清热解表的药——花了三两银。接着再进到另一家店里,要了小份的熟羊肉、二十枚煮鸡蛋,花了十六文。
李云心跟着他,沉默地看着他,目光阴晴不定。
最终小厮花了半个时辰来到双虎城的南边。这一带与此前的街巷不同,路面泥泞肮脏,满是污秽之物。房舍也低矮残破,许多仅是草棚而已。
他进了一栋有小院的茅草屋。看起来也久未打扫了。
这时候,那孩子还没有到家。
屋里有个妇人卧床。蓬头垢面,形销骨立。可看得出该是双十的美好年纪,从前也该有些姿色。
小厮进了门,妇人在炕上看他一眼,什么话都没说。
于是小厮开始生火煎药——但也没有柴,就又走到两条街外之外的一家买了柴,担回来了。
药煎上的功夫,他坐到炕边,先剥一枚鸡蛋给这妇人吃。妇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张嘴,小口吃了。然后再给她撕羊肉吃。两人都很沉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