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深的竹林,院里别有洞天。前方出现一道溪流,边上,有些亭台楼阁。其中一处小轩上,降了竹帘,隐约可见人影晃动。
这里是司马隽的父亲老豫章王早年置下的园子,因着位置偏僻,不似王府招摇,通常作为会客之用。能进来的人,都是私下结交之人。
雅间里,鹰扬将军褚越已经独坐多时。
他是司马隽的挚友,与司马隽年岁相当,曾在豫章王麾下效力。他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褚逢春,喜好清谈。凭着谈玄上盛名,和谢氏越走越近,有了交情。而后谢氏宗主谢鯤做主,向外兵曹请令,将褚越调至北府。
褚越生性洒脱。
他倚着水榭的美人靠,见得司马隽来,对他晃了晃手中的茶杯:“我还以为世子脱不开身,要爽约了。”
褚越向来爱饮酒,不过当下正值豫章王的丧期,此间只有茶水,他也只好饮茶。
司马隽就着仆僮端来的水,净了手。
“为何脱不开身?”
褚越笑一声:“贵府那位岭南的王妃回来了?昨日不少人见着了,听闻生得仙姿玉貌,无人不是惊艳。我想着,世子纵然是根木头,也免不得要多看两眼。”
“发什么疯?”司马隽知他的脾性,不理会这讥诮,问道,“婚事筹备的如何?”
“早筹备好了。本来五月的婚事,只不过常阳侯谢鯤去年底战死,阿茹这侄女也须服丧,婚期延到了十月。该有的都有了,就等着迎亲。”
司马隽颔首,问:“我让你打探的消息呢?”
褚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也给司马隽倒了一杯。
“王磡和常阳侯世子谢霄么?他们没有走动。莫说王磡,连个姓王都没去找过谢霄。我想着,兴许王磡就没打过北府的主意。”
“不无道理。”司马隽道,“不过王磡是后起之秀,手上无兵,只靠着太后和长公主的支持。与百年前的琅琊王氏相较,乃大大不如。也就是圣上沉迷修道,才让他钻了空子。待太子登基,他若无兵权,必定镇不住太子。当下,北府兵驻地离建康不过百里,占据着江水入海的咽喉,以及南北水路的关口,有地理交通之便,是王磡的无二之选。北府主帅谢鯤战死,谢霄又在丧期,北府群龙无首,只靠着个左将军程瑜不顶事。北府正值最为虚弱之时,王磡不出手夺权,更待何时?”
褚越沉吟。
北府的兵权,一直是个悬而未决的难题。
北府拥兵十万,拱卫建康,是煊朝最大军府。
然而,如此重要的兵马,其实际兵权却并非掌握在朝廷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