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支箭,我想起他最后仓
促地叫了我一声,他叫:“小枫??”如果我没办法活着回去,
他一定也会有点伤心吧??就不知道他会伤心多久??
我用尽力气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不是在河边草窠里了,而
是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,外头有月光疏疏地漏进来,照得屋子
里也不算太黑,今天应该是上元节了啊??十里灯华,九重城
阙,八方烟花,七星宝塔,六坊不禁,五寺鸣钟,四门高启,三山同乐,双往双归,一派太平??应该是多繁华多热闹的上
元节啊??现在这热闹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??我盼了一
年的上元灯节,结果这热闹都没有赶上??我全身发冷,不断
地打着寒战,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裹着一袭皮裘。虽然这皮子
只是寻常羊皮,但是绒毛纤弯,应该极保暖,只是我终于知道
自己是在发烧,那皮裘之外还盖着一床锦被,但我仍旧不停地
打着寒战。
我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,这屋子里堆满了箱笼,倒似是一间
仓房。那个刺客就坐在不远处,看我缓缓地醒过来,他不声不响
地将一只碗搁在我手边。我碰到了那只碗,竟然是烫的。
“姜汤。”
他的声音还是那种怪腔调,我虚脱无力,根本连说话都像蚊
子哼哼:“我??”
我拿不起那只碗。
我就害过一回病,那次病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,现在我终于
又害了一次病,平常不病就是要不得,一病竟然就这样。我试了
两次,都手腕发酸,端不起那碗。
我都没指望,也懒得去想刺客为什么还给我弄了碗姜汤,这
里又是哪里。可是总比河边暖和,这屋子虽然到处堆满了东西,
但毕竟是室内,比风寒水湍的河边,何止暖和十倍。
刺客走过来端起那碗姜汤,将我微微扶起,我喉头剧痛,也
顾不了这许多了,一手扶着碗,大口大口吞咽着姜汤。汤汁极其
辛辣,当然非常难喝,可是喝下去后整个人血脉似乎都开始重新
流动,我突然呛住了。
我咳得面红耳赤,本来扶着碗的手也拿捏不住似的,不断地
抖动。那刺客见我如此,便用一只手端着碗,另一只手在我背上
拍了拍,我慢慢地缓了一口气,突然一伸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
势,扯下了他脸上蒙的布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