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皮缓缓撑着自己的身子。
“德发,”喝了口水的桂景,又蹑手蹑脚的来到靠墙的位置,手伸过去去夺王德发手里的手术刀,“能听到吗?给我吧!”
此刻德发褪了白大褂,只穿件磨得发亮的靛蓝手术服,后脊梁贴着灰绿色瓷砖墙慢慢出溜下去。
墙皮上残留的碘酒印子蹭脏了他后脖颈,可他顾不上这些,右腿膝盖顶着铁皮储物柜门,左手还攥着半截没来得及还的血管钳。
更衣室搪瓷脸盆架上的铁皮暖壶揭开了盖子,正嗤嗤的冒着热气,那是护士长郭芳进来后特意给打开的,就是想让这些医生喝一点恰到好处的热水。
“王医生,我给你倒点热水吧!”瞧见他的模样,郭芳心疼的轻声喊了一声。
可德发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,后脑勺磕在金属柜角发出"咚"地闷响,惊得正在一旁换衣服进来执勤的小护士隔着毛玻璃窗张望。
“王医生!”
“德发!”
几串小小的惊呼响在室内,桂景明章菊的惊呼吵醒了睡的不深的雷进和王奇。
他们起身迅速把王德发给扶住,乍看这位胖医生的模样,喉咙里便忽然有些哽咽。
他被众人撑住的身体,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阖上,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,却遮不住眼睑下青黑的脉络,像宣纸上洇开的墨痕。
鼻翼随着粗重的呼吸翕动,胸前的听诊器还挂着,冰凉的镀铬管子贴着锁骨,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最揪心的是那双布满老茧的手。
右手食指第二节还留着缝合动脉时被针尖戳的结痂,左手虎口处贴着块泛黄的胶布——那是被老式电刀烫的水泡。
此刻这两只手正虚搭在膝盖上,手指无意识地蜷曲着,仿佛还在模拟打结的动作。
指甲缝里嵌着暗褐色的血渍,是方才缝合心包时沾的,和掌纹里沉淀的碘伏、石炭酸混成怪异的颜色,倒像他胸前口袋上用红十字徽章,被岁月磨得失了颜色。
墙上的老式挂钟哒哒的走着,走廊尽头传来夜班护士推治疗车的轱辘声。
他忽然抽搐般抖了抖嘴角,恍惚看见手术台上那颗核桃大的室间隔缺损正汩汩冒血,又像是回味着将涤纶补片缝进心肌时那声细密的"嗤啦"声。
更衣室木门被穿堂风顶开条缝,灌进初春料峭的寒气,他抬起头才终于晓得自己累的失去了往日的颜色,伸手攀住雷进的肩头,张开满是血丝的红色,张口问道:“咱……咱救回来没有?”
雷进点头,“救回来了,你看!”
他伸手指向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