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了一位,叫方继道,是我的同乡和朋友。”
“‘方继道’,好名字,听着品性和赋性就都很好。”文在兹轻叹,低眸笑了一下,“……我正是不能继先生之道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文在兹却沉默了,目光望着空处,好似回到一处早已远去的时空。
“我拜入老师门下前,早听过朱哲子的事迹,其性如松,其志如海……我当时最自傲的便是品性坚韧,自认即便刀斧加身,志犹不改,必能续老师之路。”文在兹轻声道,“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多么幼稚的想法……老师又是在多么孤独残酷的一条路上。”
他低下头:“我胆怯了。”
“我不怕死,我愿意挥洒我的生命、才华和勇气到青史留名的事情中……但我怕将自己投于虚无,尘埃一样默默无声地消散。”文在兹默然一叹,饮一杯酒。
但片刻后他又抬头,对裴液露出个笑:“不过老师是明白我的。”
裴液给他倒上酒。
“这些天肯定有友人去寻老师请他救我吧。”文在兹向后拄地,望着牢房黑暗的顶,“……死是一件悲事,但每个人都会死,而我已到了可以死的时候了。”
“你才不到三十岁。”
“裴兄读不读话本?”
裴液挑眉:“我最爱读了。”
“同道中人,那么我问你,二百页的本子,就一定比一百页的本子好看吗?”文在兹酒足饭饱,曼声道,“一个话本是为了讲好一个故事,不是为了把自己写的很长,故事讲完了,也就可以结尾了——一个人的一生也一样。”
“离开天理院时,我问老师说,天意浩荡,我卑而惧之,不愿如尘填海,若求其下者,可有通路?老师说,择一人间事业而死之,无之悔亦可。”文在兹双眸明亮,“如今我已以身命为士林之先驱——裴兄,我的二十八年,难道不比庸人的一百年更精彩、更完整吗?”
“是,很对。”裴液无可反驳,点了点头。
片刻后轻声道:“反正我若驳倒了你,你忽然不愿死了,届时我又不能救你出来,也太戏弄人。”
文在兹大笑。
席上只剩残羹冷炙,裴液收拾离开,走出牢房前听得身后忽然颤声唤道:“裴兄。”
裴液回过头。
文在兹颤巍巍从怀里取出一张脏皱得不成样子的字条,微哑道:“老师若问遗言,只把此句交给他,便说是学生终生奉行之志……请他老人家,保重身体。”
裴液伸手接过,低头看去,字迹依稀可辨,是句他见过的话:“天意自古高难问,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