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达脸上的笑容不减,语气却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味道。
“我家大人说了,三更半夜的,使团里大部分人都已经歇下了。您带这么多人进来,浩浩荡荡,恐会扰了大家的清梦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沈重身后那一双双警惕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所以我家大人特意交代了,今夜,只请沈大人一人入内一叙。”
这话一出,空气中的火药味瞬间浓烈到了极点。
沈重身后的锦衣卫们“噌”地一声,刀刃出鞘半寸,寒光在月色下闪烁。
沈重没有回头,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高达那张笑呵呵的脸上,试图从那看似憨厚的表情下,挖出一丝破绽。
但他失败了。
高达的眼神平静无波。
良久,沈重紧绷的嘴角扯动了一下,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“好。”
他猛地一挥手。
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锦衣卫,虽然心有不甘,却还是收回了按在刀柄上的手,齐刷刷地后退一步,重新立在了大门外的台阶之下,如同一排沉默的石雕。
“多谢沈大人体谅。”
高达笑呵呵地道了声谢,随手便将那扇沉重的木门关上。
“哐当”一声,门栓落下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沈重耳中。
世界,被分割成了两半。
门外,是他权势滔天的锦衣卫。
门内,只剩下他孤身一人,和一个深不可测的范隐。
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不安,开始在沈重的心底悄然滋生。
高达在前引路,穿过寂静的庭院。
院内只有几盏气死风灯,光线昏暗,将假山和树木的影子拉扯得张牙舞爪。沈重步步为营,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,耳朵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,眼睛则像鹰隼一样扫视着每一个可以藏人的角落。
从熄了灯,黑洞洞的房间里,传出断断续续的鼾声,让沈重心中警惕降低了不少。
终于,高达在一处亮着灯火的房间前停下。
“大人,沈大人到了。”
他恭敬地禀报了一声,便推开了房门。
一股混杂着浓郁肉香和醇厚酒气的热浪,扑面而来。
沈重眯起眼睛,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。
只见房间正中,摆着一张矮桌。
范隐正悠闲地坐在桌旁,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常服,姿态放松。
桌上没有公文卷宗,没有刀剑利器,而是堆满了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,旁边还摆着两坛拆了封泥的烈酒。
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