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公主的争斗才刚刚掀开一角。这刚点起的叛乱之火,在杨炯眼中竟似儿戏,连让他脚步稍滞都未能做到,这该如何向公主交代?
橘桔梗越想越焦躁,猛地转过身,赤足在地板上急促地来回踱步,小小的靛蓝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,如同困在笼中的幼兽。
她越想越烦,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,猛地扭头瞪向蒲团上安然喝药的杨妙妙,声音尖利带着迁怒:
“你倒清闲!坐得跟尊菩萨似的!长公主对你们这些部下,莫非就是这般‘放养’,任你们坐壁上观、袖手旁成的么?!”
杨妙妙闻言,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苦药,将空碗轻轻放在身侧。她抬起眼,迎上橘桔梗喷火的目光,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慵懒的笑意,双臂舒展,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宽松的衣袖滑落,露出一截线条紧实、蜜色健康的小臂。
“我在倭国,既无潜龙卫的根基,又无橘大总管翻云覆雨的手段,能干什么?”她站起身,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踱步走向殿内深处一张铺着洁净竹席的矮榻。
“再说了,”她侧过脸,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,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橘桔梗,“他或许不会杀你,毕竟你救过他的命,有‘恩情’这层皮护着。他杀我可没什么心理负担,我可不敢去试。”
她走到榻边,竟真的和衣侧身躺下,拉过一袭薄薄的素色软衾搭在腰间,合上了眼睛,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,仿佛呓语:“一觉安眠风浪俏,无荣无辱无烦恼。天塌下来,自有高个子顶着,睡觉!”
话音未落,呼吸已变得均匀悠长,竟似真的沉入了梦乡。
阳光透过樟子纸格窗,在她小麦色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长睫如蝶翼般安静栖息。
“你……!”橘桔梗被她这副油盐不进、置身事外的模样气得几乎要跳脚,指着榻上那看似沉睡的身影,指尖都在微微颤抖。“你这种人也能做内卫?!放在我潜龙卫,第一个就宰了你!”
她恨恨地低声咒骂,胸中憋闷得几乎要炸开。夹在公主的严令与杨炯的威压之间,身边还有个心思莫测、真假难辨的杨妙妙,这活计,真真不是人干的!
殿内一时只余药炉咕嘟声与杨妙妙均匀的呼吸声。窗外,一阵穿堂风过,卷起殿外垂落的浅葱色纱幔,也带来庭院草木的清新气息,却吹不散殿内那沉甸甸的药味与更沉甸甸的氛围。
橘桔梗狠狠瞪了榻上身影一眼,终是无可奈何。她烦躁地抓了抓头上的小抓髻,走到殿门边,迎着涌入的阳光,盘膝在冰凉光洁的地板上坐下。